7世紀上半葉,唐朝的強盛重新讓“絲綢之路”煥發(fā)活力,而統(tǒng)一雪域高原的吐蕃則打通了“食鹽之路”。因為地處南亞、中亞和青藏高原之間,西藏阿里成為“食鹽之路”之樞紐。相比備受追捧的“絲綢之路”,曾是青藏高原交通要道的“食鹽之路”,還不為公眾所熟知。
一、唐朝重開“絲路”,吐蕃打通“鹽路”
7世紀上半葉,中原的唐帝國和青藏高原上的吐蕃幾乎同時崛起:前者在太宗時迎來久亂后的盛世,后者則由松贊干布完成了對高原各部的統(tǒng)一。我們知道,與西藏隔著昆侖山的西域,有聞名于世的“絲綢之路”。與之相對,學者將古代吐蕃地區(qū)通往外界的古道稱為“食鹽之路”——因為,食鹽曾是這里販運的代表性商品。漢文史料《隋書》說,女國之地,“尤多鹽,恒將鹽向天竺興販,其利數倍”。藏文史料《王統(tǒng)世系明鑒》則說:“朗日論贊從北方的突厥人那里得到了食鹽。”控制女國、勃律舊地后,吐蕃打通了“食鹽之路”。
根據古文獻記載和當代學者考證,“食鹽之路”的線路可以被清晰地描繪出來:它從拉薩出發(fā),向西經日喀則、出阿里,通過今日拉達克地區(qū)到達中亞、西亞、歐洲。“食鹽之路”向東,可延至昌都,進入滇、川后與“茶馬古道”相連,向北則通過阿里中轉至中亞,與“絲綢之路”交會。在西藏地區(qū),它的南線途經桑珠孜、薩嘎、拉孜、亞東、吉隆、仲巴等重鎮(zhèn),北線則穿過羌塘高原上的安多、尼瑪、那曲、改則、革吉、噶爾(阿里地區(qū)行署駐地)等重鎮(zhèn)。
二、“食鹽之路”,貫通西藏地區(qū)的兩大產鹽地帶
溝通西藏、新疆的喀喇昆侖山間古道,曾是“食鹽之路”的一部分,其中一條山道與今新藏公路大致重合。在新藏公路“三十里營房”往東不遠處的地方,北京大學的王小甫教授找到了兩個分別叫小鹽池、大鹽池的地方。1993年秋,他曾沿此路從新疆往西藏考察,同行的一位家住獅泉河的藏族女商人還在這一帶詢問購買食鹽之事。她說,獅泉河的人認為這里鹽礦產的大粒鹽(石鹽)特別適于腌制用。阿里許多地名也跟鹽有關:如革吉縣有以“鹽湖”(擦咔)命名的鄉(xiāng)鎮(zhèn)。直到20世紀90年代,聞名藏北的鹽糧馱隊主要還在這一帶活躍著。
值得一提的是,清乾隆年間那場曠日持久的反擊廓爾喀入侵之戰(zhàn),食鹽貿易也是造成戰(zhàn)爭沖突的原因之一。當時,喜馬拉雅山以南的尼泊爾、不丹、錫金等地產鹽甚少,是后藏食鹽的重要輸入地。向皇帝匯報廓爾喀人第一次侵藏起因時,清朝官員稱:“因彼地乏鹽,常有人來藏買鹽……因此不和,以致興兵。”
三、鹽糧交易,“食鹽之路”上的古老遺存
西藏鹽產豐富,并長期在“食鹽之路”上扮演最重要的角色。按照《中國鹽業(yè)史》所說,考慮到這種古老傳統(tǒng),西藏目前是我國唯一不設鹽業(yè)公司的省區(qū)。直到上世紀90年代,西藏牧區(qū)與農區(qū)的鹽糧交換還在進行,由藏北牧區(qū)男子組成的馱隊,就曾長期為此而奔走。
春夏之交,植被稀少的高原微沙揚起,上千只羊和數百頭牦牛一個個背負鹽袋,似軍旅,如洪水,鋪天蓋地,陡然掩來——這就是與云南馬幫齊名的藏北馱鹽隊了。裝滿一袋袋鹽巴,人們舉行了莊嚴的祭拜儀式。他們首先拜謝出產食鹽的鹽湖母親——給湖邊的瑪尼堆換上五彩經幡,用糌粑捏成大大小小的牛、羊,用酥油做成松柏,或供奉于瑪尼堆前,或投入鹽湖中。儀式結束后,他們不?;赝}湖,戀戀不舍地踏上歸程。牧人馱回的鹽,除一小部分供自家生活所需外,大部分要留到秋天馱往農區(qū)進行鹽糧交換。到了秋收季節(jié),鹽湖鄉(xiāng)的馱隊又開始整裝待發(fā),從牧區(qū)到農區(qū)去交換糧食。